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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克抗并不是“搞教育”出身。他早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后来致力于研究汉字编码。业内评价,他在这个领域有所成就,甚至要早于王永民(王码五笔输入法的发明人)。
当他在美国加州留学的时候,新成立不久的苹果公司邀请他去开发汉字输入。不过,他拒绝了这项邀请,回到国内,转而用汉字编码的技术教小学生识字。在长达30年的实践中,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跨越式”教育理念。
在教育界,很多人对“跨越式”这个提法颇有微词。在教育工作者看来,这是官员才会喊的口号,而教学是一项长期积累、循序渐进的工作,来不得虚假和浮夸。因此跨越式课题那些超越了新课标的目标,被看作是拔苗助长。
“其实,我们大大低估了孩子们学习母语的能力。”何克抗回应说。
在他看来,传统的母语教学很大程度上受到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的“儿童认知发展阶段论”的影响。按照皮氏理论,5~6岁的学龄前儿童,其母语基础非常薄弱,缺乏足够的词汇来支持逻辑思维。在10岁以前,儿童也只能具有基于具体事物的初步逻辑思维,很难写出抽象性和概括性的文章。
“传统语文教育的质量与效率之所以低下,正是因为受到这一理论的负面影响。”何克抗说。这种影响既广泛又深入,几乎渗透到语文教学的各个领域。
比如,二年级学《乌鸦喝水》,几代人都被要求从字词和语法入手。哪个老师要是提出从阅读和写作入手,会被认为是违背了儿童认知发展规律。
“可是母语有必要像外语那样从单词和语法教起吗?”何克抗始终对这个问题存疑。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中国一些心理学家的调查已经表明,5~6岁的学龄前儿童掌握的口头词汇超过3500个,4~5岁的学龄前儿童已经能够理解和运用汉语的各种句型,包括较复杂的疑问句,甚至连讽刺挖苦都能听出来。这与皮氏“学龄前儿童的母语基础非常薄弱”的理论明显存在矛盾。
在实践中,何克抗发现,孩子们虽然不会读不会写,却具备着强大的“音义”基础。曾有教育工作者拿较复杂的《唐诗三百首》做过试验,只要用汉语拼音注上音,一年级的孩子大多数都能读且能基本理解诗的意思。除了个别词,比如《咏柳》里面的“万条垂下绿丝绦”,这个“绦”字,才需要帮着解读。
在继承和批判皮亚杰理论的基础上,何克抗先后完成了两本著作《语觉论》和《儿童思维发展新论》。在他看来,儿童快速学习母语的根本途径在于必须以语言运用为中心,而非以语法字词为中心。对于一年级小学生来说,其口头语言表达能力与思维能力均已具备写出结构完整、通顺流畅文章的客观条件,因此母语教学必须改变传统的教学方式,把识字、阅读和写作三个教学环节结合在一起。
以二年级课文《棉鞋里的阳光》为例,课标中规定,学生要掌握“妈、午、好、放、合、收”6个四会字,要求会读、会写、会理解、会运用。传统的教法怎么教呢?上过语文课的人大多经历过,就是在课堂上反复地拼读,回家再写个10遍20遍。
按照跨越式的理念,根本不需要繁重的课外作业,只要在课堂上的拓展阅读中反复出现这些字,就能通过阅读强化识字。同时,在第一课时的写作环节,还可以要求学生用这6个字设计字谜或是造句,以此完成综合性的认知训练。
比如试验班的一个学生就这样造句:“中午,妈妈和奶奶去买菜,我放学收拾好书包回到家里等她们,等着等着,我慢慢地合上眼睡着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课题组老师会夸赞说:“很好,回家玩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