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考试,我痛恨并深爱着。痛恨是它折磨透了我,让我紧张得一直处于冲刺状态;深爱是因为只有它才是我进步的最好的证明,是我胜利的最有力的证据。
记忆之卷一页页打开,我的目光总久久地停留在具有刀刻火烙效果的几场拼杀上。高考是其中的重头戏。
那是1992年,冬天奇冷,高三“二检”,偏偏又逢大雪,我的考场在老阅览室,距宿舍、教室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以伞挡雪是容易的,难的是脚下――来回路上必须是防水的,几个小时的静坐必须是保暖的。可我没有雨靴,也没有可以踩水的棉鞋。开动脑筋,抛却虚荣,就脚上穿着球鞋,左手是钢笔、准考证和伞,右手拎着一双老棉鞋――出自母亲之手的黑平绒气眼布底棉鞋。一入教室,先重重地放下棉鞋,再解开球鞋带,将已是冰冷入骨的双脚急急装入厚实温暖的棉鞋中。那时心里是万分委屈的,因为仅有的那双白球鞋有洞,在雪天,哪怕只走一步,水就会浸湿袜子,刺骨的寒冷就会毫不留情地从脚底直逼全身。等棉鞋将脚捂回到正常温度,这时滋味更是难受:火烧火燎,酸痛麻痒,万般坐立不宁,百爪挠心――就是在这种折磨和心境下接到了试卷,屏屏呼吸,静静心神,开始提笔答卷。那场考试的结果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独独走进考场的前前后后刻在脑中,这样的境遇,只怕刻意去忘也忘不掉吧。那时真的家贫到连一双好一点的球鞋也买不起。
物质的匮乏不是致命的,身体的疲劳最让人难过。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在迷迷糊糊中挣扎着爬起来,困,晕,头脑极不清醒。一般情况下,跑完早操,我还能读得进英语、政治、语文。偶尔会昏头昏脑的啥也看不进,最严重的一次,是一进教室就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那感觉有如生了一场大病。晚自习十点半才结束,我怕第二天精力不好,不敢熬夜太迟,十一点之前一定要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心里还要计划着明天先学什么后学什么。一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
当时高考前有预选考试,预选通不过将没有资格参加高考,而且师专提前招生和预选一同进行。考虑到身体状态不佳,担心到了7月炎炎酷暑,身体更吃不消,就报考了提前招生。很快结果出来,我通过了预选,也通过了师专提前招生。心里反而有些失落和惆怅,十年寒窗苦读,我走进了师专的大门。不甘,不甘。不甘到开学报到时竟没按通知书的要求带上照片,被爸爸狠狠责怪了一顿。心里委屈,但不能放弃,就一边上着大学的课程,一边在课余时间看高三的书,要为明年的高考准备,再奋斗一把。
那时是想不明白的,不懂得高考是个台阶,跨过了,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跨不过,也有别的出路可走。即使像自己,跨过了,但不理想,不满意,也是不要紧的,可以再向更高一个台阶迈进。后来,就放弃了再次高考的念头,去自考,去考研究生。我没有止步的理由。
现在,在教着一帮通过高考之门的学生,告诉他们,对考试,请客观地恨它,请全心全意地爱它,请在爱它恨它的同时提高自己!向上的阶梯要一阶一阶地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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