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时,李清曦在电话这边哭了。“每天早上再也没有妈妈叫醒起床了”。他想家想得厉害。那天,他一口气给父母、亲戚、同学等十几个人写了信。
最初,给家人打电话被当成很重要的一件事。每周日的下午,他会准时拨通家里的电话,向父母简单汇报一周情况。
大多数小留学生和家人的联络,都只能通过电话。因为国内拨国际长途很贵,所以,多数电话都是由小留学生从国外打过来。
一开始,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比如最近的学习、学校演讲比赛的结果,等等。但是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就没话说了。
“每次打电话他们总是会问相同的问题,像能不能吃饱,钱够不够花,学习紧张不紧张等。”李清曦逐渐开始学会应付。
“报喜不报忧”,这是李清曦所熟知的大多数小留学生惯用的方法。他们习惯用一连串“挺好”来回答家人的所有询问。
结果是,很多家长都以为自己的孩子在外面过得“挺好”:不错的住处,不错的食物,不错的学校,还有不错的前途。他们要做的,就是按时把钱打到孩子的账户上。
时间久了,打电话便成了一种“负担”,除了互相问候外,可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干脆电话也不打了,甚至有家人打来电话,也不想接。这样的场景经常可以看到:一帮小留学生聚在一起打牌,正到热闹时,电话响了,接起来的人捂住话筒喊:“×××,你老爸的。”那个人头也不抬回一句:“说我不在。”
“以前干什么总要被管着,现在好容易离开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当然不想再听唠叨。”李清曦说。这也是很多小留学生的共同想法。
最长的一次,李清曦有近两个月没跟家人联系。当时,他和几个小留学生合住在一间房子里,每天玩游戏,昏天黑地地过日子,根本想不起打电话这回事,更怕打通电话家人听到这边的声音会“露馅儿”。
那一次,可急坏了家人,他母亲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都急得哭了。
父母已经不能再控制我了,我到了天堂
“父母已经不能再控制我了,我到了天堂。”李清曦在心里多次这样想。
他实在是被“过于残酷、高度紧张的”国内高中教育束缚怕了。而恰好,一群像他一样经历、一样年纪的小留学生,聚到了一起。
经过几次搬家,他和另外3个小留学生住到了一起。这种合租方式,被称为“扎堆”。许多小留学生都过着扎堆的生活。
这是他最开始接触其他小留学生的日常生活。有的室友整夜都在与女友“煲电话粥”,开销巨大;有的室友每到上课时就睡懒觉,不去是常事,但遇到打工的时候却精神抖擞。
后来,他和几个游戏迷住在了一起。没过多久,从国内训练出来的自制力,便被电子游戏俘虏了。他“入了伙”,并且逐渐越玩越晚,每天至少要玩到12点以后。
一开始,李清曦还坚持着每天爬起来上课,只是因为时间紧张,早餐往往来不及吃。不过,渐渐的,因为没人管,他从上课变成迟到,最后干脆演变成旷课。
他的头发永远是乱糟糟的,晚上玩游戏累了,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接着坐在床上玩。有一个星期,因为下暴雨,他干脆整周呆在屋子里玩游戏。
游戏是这么令人沉迷,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学校对小留学生80%出勤率的要求。
结果,因为出勤率不够,在澳大利亚度过一年4个月之后,他收到了对小留学生最严厉地惩罚:注销签证,被逐回国。
这是2003年的8月4日,李清曦19岁刚过。回忆起这一天,他总是会突然收住笑容,抿抿嘴唇,摇下头,然后又笑一下,好像在为自己的少不更事而追悔。
尽管这样的失败者,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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