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堂哥,是十二年之后。 小堂哥是我叔叔的儿子,只比我大了四个多月,按照传统的年龄计算,他比我大一岁,自然而然该叫他哥哥,他也喜欢叫我妹妹。 我们两家就住隔壁,有记忆开始,我俩就在一块玩。他很有哥哥的风范,什么事都谦让着我,从不争吵。 我们玩过家家,他是爸爸,我是妈妈,两人骑着小自行车去买菜、用碎纸片做饭;我们玩将军捉贼,我披着一件毛巾威风凛凛,他扮演灰溜溜的贼,总在我追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时,他就束手就擒,我好不得意,骑在他的背上;我们一块搭积木,他建城堡,我递积木;我们吃麦芽糖,两人的嘴上、手上都沾满麦芽糖,开心地笑着、吃着;最剌激的还是烧纸船,每逢有人祭拜祖宗燃放炮竹之后,我们就去捡那些没有爆破的鞭炮,运气好的时候能捡到四、五颗,然后折几艘纸船,把那一颗颗红色的鞭炮拆开,把炮芯和炮药撒在纸船上,他叫我站远些,就用火柴点燃纸船,“嘶——”的一声,耀眼的亮光之后,纸船便燃烧起来,我在一旁拍手叫好! 记忆最深的一次,父母不在家,我们爬上阳台玩。阳台种了许多花,有一盆结了许多颜色红艳艳的果子,我们摘下来剥开当菜炒了。到了晚上,我们双手感到火辣奇痒,那时候没有什么外用药,父母给我们擦雪花膏,说那红艳艳的果子是小辣椒。小堂哥感到很不安,一个劲给我搓手。从那以后,我们不敢再随便拈花惹草,就和泥巴,修花园,筑房子…… 欢乐的童年,是小堂哥和我一块度过的,我们嬉戏玩耍,哈哈大笑,闯祸的时候,小堂哥就一人承担责任,被罚责骂。这些快乐的生活深深浅浅地铭记在心,很久很久过去,都无法忘却。 稍大一点到了入学年龄,小堂哥搬家了。可他在每个周末,会骑着自行车来我家,让我坐在后面,两人穿街过巷到他家去玩,一块学习。到了寒暑假,我就可以到他家长住,天天一块玩了。再后来,小堂哥又搬家了,搬到了一个相对远的地方,那时我们都上了初中,尽管在同一所学校,大概因为青春期的萌动,日渐有些疏冷,不会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再后来,因为离开故乡读书,音讯更是稀少,渐渐地,便消隐在彼此的生活中了。 如今再见到小堂哥,已是分开十二年之后,还是那幅文雅的模样。小堂哥已经有了一个可人的妻子,她就是我贤淑善良的堂嫂。大家碰面是因为出现在叔叔的追悼会上,小堂哥披麻戴孝,他低着头致哀,是那么凄楚,那么无助,我听到心儿碎开的声音,好想像当年那样拉着他的手,传递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可是,我们除了碰面问个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亲密无间,当年的纯真无邪,当年的欢乐奔流! 昨夜,月光漫溢在我的梦。梦里出现了小堂哥,他和我亲切的说着话,还有那脸安静的微笑,给了我满天星辰。小堂哥好像又在长辈面前偏袒着我,我心满意足地笑了。醒来,脸颊有着暖暖的湿润,那是我想念小堂哥的泪水。 小堂哥,纸船已经破损简陋了,你再给妹妹折一只,好吗? 小堂哥,被成长揉皱的日子,给了我们一层阴郁。当妹妹脸上有了一滴晶莹的泪花向你告别的时候,你是否也在感叹,整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已经漫不经心地挥霍掉了呢? 小堂哥,我的小堂哥,或许你和我一样,希翼能再次走进童年的果园,去摘取那些无忧的阳光,让甜甜的麦芽糖再次沾满你我的双唇!再一次坐在阳光底下,看蝴蝶飞舞,看树叶轻摇,听成熟的果实在喧闹,而我们,依旧手拉着手,纵情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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