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
自然可以包容天地与川流,音乐可以包容怜爱与怨恨,人心可以包容幸福与痛苦……这是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诺言与恒久不变真理。然而你是否想到,世间除了以广博包容微小之外,微小也能包容广博、承载无限呢?买糖果的时候,看货架上五彩缤纷的“花花公子”们在用他们美丽的外表招揽每一位过客,“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诗句漫涌上心头,把我的心也深埋其中了。正当我犹豫不决应选择哪一种时,一个被挤在角落里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深棕色的朴素外衣上分明画着一对简笔青梅图,旁边仅仅写着三个素静的字“话梅糖”。好熟悉的身影!曾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常用攒下的零用钱去换取几块这种朴素的糖果来满足贪馋的小嘴。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当我与话梅糖重逢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它的包装竟丝毫没有改变,让我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认出了老朋友。而小时候那些其他的糖果却早已在这个花花世界的裹挟中变得认不出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这个世界从我儿时的简单朴素到今天的复杂丰富,创造了多少新事物,却也毁去了多少曾经的纯真和原有的美丽?一颗小小小的话梅糖竟能以它的不变,从容应对世间万变,以自己的朴素包容世界的纷繁,也包容纷繁世界中人们的忘却与冷漠。
小时候吃糖只是为了打发时光,而如今我已然成年,再次品尝时,应有更深的感悟吧。小的时候,妈妈常常给南方的外婆寄去这种朴素而又别致的话梅糖,说外婆和外公就爱吃这种糖。多少年过去了,这小小话梅糖特有的滋味丝毫未变:在一阵梅香清溢的同时,酸伴着甜,甜裹着酸,二者总像一对恋人一样,你不多我不少,守护着一份适中的、保持温度的爱情。话梅糖的口味既清淡又凝重,说清淡,是因为它不同于别类糖果那种浓烈的甜;说凝重,是因为它的味道醇厚,令人久久回味。而这又恰使我想到了中国南北方的格调。北方的气候较之南方更加“硬朗”,风霜雨雪的洗礼使北方人更加大气、豪爽;而南方则更加温柔,和风细雨使他们具有细腻柔美之性格。如果说中国是一棵大树,北方人是粗大的树干树枝,而南方人则是枝上簇簇绿叶繁花。二者的完美结合,使大树生机勃勃。
而眼前的这方小小的话梅糖,它的凝重与清淡则是包容了沉稳与清秀的最佳境界,带给我——一个生在北方的“南方人”一份特殊的韵味和一种别样的情怀。
如此说来,你是否了解、是否喜爱这小小的话梅糖呢?其实它都无所谓,它会以一种平静的心态等待着你去品尝和玩味,它会包容人们对它的各种态度。
有时想想,时光流逝,不断前进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包容。现代人整天疲于奔命,难得坐下来有所思悟,不如抽点时间,品尝一块小小的话梅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吧。*开篇罗列多种包容,实际在指示包容的多向性。为下文引路。
*作者提出“微小也能包容广博、承载无限”的观点颇为新奇”,远非惯常思维能及。令人精神为之一颤。
*第一层主体抒怀:包容忘却。
*先写众糖果的招摇,意在托出不与众芳争艳的主角。
*对话梅糖的勾画颇为细腻亦颇为传神,寥寥几笔便是一幅雅致的素描:话梅糖呈现出一种清秀与娴淑之态。与众糖果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别具一格,不同流俗。细致的描述为后文的议论抒情垫底。
*儿时的记忆很真切,很温馨,作者的表述亦很亲切可。谁的儿时记忆中没有此种情境呢?读至此,不能不发出会心一笑。
*作者的感触与引申相当成功:简单容忍复杂、纯真容忍妖娆,朴素与平静包容忘却与冷漠……凡此种种感悟,有哲人的深邃与仁者的情怀。身手不凡!
*第二层主体抒怀:包容情感。
*儿时与现时的干净过渡,进入第二个主体层。如果说上一层对话梅糖的描写侧重其形,本段则侧重其味,一则令人回味无穷;二则为下文引申开去引线。
*由酸甜适宜的味道联想到爱人之间的相互包容、保持温度,相守终生,这种感悟就更非一般人所能及。让人看到张爱玲与苏青等写心名家的影子。
*进而又引申一笔,由不同风味联想到南北方的差异与南北方人的融合。这种“包容”就更为大气,作者的思考就更为博远。对南北方格调的体验,有郁达夫《故都的秋》的韵味。
*“中国,好大一棵树”的比喻紧扣“包容”二字,可谓“花开千朵,系于一枝”。
*联想飞得虽远,又回到这小小的一方糖块上来,托物寄意,线索清晰,脉络分明。
*这里又是一层包容,即包容人们的态度与评价。以包容托包容,开合自如,结构整齐。
*结尾段又回到话梅糖,给终日疲于奔命者吹去一丝清风。自然温婉,启人心智。这是一篇角度独特、见解脱俗的议论性散文。文章包括两层主体抒怀:第一层,从外貌入笔,抒写寂寞的话梅糖在繁华的世界中包容了人们的忘却;第二层,从味道入笔,抒写人生的温和相守,阐发中国的南北相融。两层主体论说、抒怀由形而神,互不雷同。第一层主体将记叙、描写与议论结合起来,入情入理;第二层主体,层中有层,联想新奇,挖掘深入。
这篇文章所选择的角度相当别致,见解也颇深刻,感悟也颇为细腻。中国有一种艺术,名为“微雕”,即在果核甚至毛发上绘出千种风情。郁达夫谈散文更有“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的妙论。这篇考场急就章,便是“微雕”:微小对广博的包容,静止对流动的包容,沉默对喧嚣的包容……虽是“微雕”,却向我们展示了作者非同凡响的才情与识见:小小一方糖块,容忍了时代的变迁,寄托着祖辈的爱情,牵引出思乡的意绪,令我们在一粒沙中窥见世界,在一朵花中望见天国。文章厚重大气,虽属应试文,却说短不觉短,品糖不是糖。其取材立意的功力非一般选手能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