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踏进校门,同桌故事便成了我们生命的印记。同桌是课桌上的一道道“三八线”,是老狼那首“同桌的你”里深深的情意,是我们成长中的串串笑声,然而,人生契阔,玉垒浮云,阳光灿烂的日子转眼间已落满尘埃,隔了几十年的人生路,重新拭亮那些青春片段,为了那忘却的纯真年代……最受欢迎的同桌的你
1、美女/帅哥。这是同桌的你的上上签。谁不曾在学生时代渴望能有幸坐在班花/班帅的左右,和她/他悄悄地借一块橡皮;不时能偷睃对方美丽的侧影;在对方被老师点中大名时,百般支招;在熟稔后,下课放学疯打时笑纳无数嫉妒的眼神;最美妙的当然是被这些美丽的同桌视作知己,或者有一天在你生日时发来邀请;或者在某次放学后,满脸涨红地递给你一张记忆一辈子的小纸条。
2、优等生。优等生不仅是老师的宠儿,还是所有同桌的宠儿。自己是优等生,自然物以类聚地希望同桌也是优等,既可以对等互助,也可以相互砥砺、竞争,成绩高居不下。而之于中差等生,优等生简直就是福祉,家长满意,老师放心,而个人简直就是撞了大运,想发奋学习时,身边就有一个光辉的榜样;有惑犯难时,身旁就有半个老师;考试卡壳时,身边就有一座靠山;早晨来为作业抓狂时,身边就有最好的摹本。
3、豪阔后进生。这是最实惠的同桌。你没成心想去揩对方的油,而当你的人缘足够好,成绩足够中等,那你就会享受到他处处维护你的待遇。——这是动物法则。不花一分钱,不断更新的影音电子设备就用了个遍;课余生活的漫画小说永远不缺;零嘴天天都有不间断的补给;收获一大把优越感的同时,亦收获了一个最忠实的朋友。爱在1980
陈科,男,40岁,医生
夜深了,老婆已睡熟,我还在电脑屏幕前聚焦。突然,老婆翻了个身,闭着眼喃喃咕哝着“水,水,我要喝水”。我弄了水,她还是没睁眼,一口气喝了半杯,翻身又接着睡。
握着喝剩的半杯水,端详着熟睡的妻子,我的心一点点变得温柔。
刚踏入中学时,我急切地希望得到重视,于是时常搞些哗众取宠的能事。顺理成章地,班主任就对我实行了“重点保护”——和身为班长的她坐到了一起。
“你越线了!”我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灼杀着我右脸颊,为了不至于受伤,我只得把企图伸展一下筋骨的右肘悄悄撤回了自己的领地,在撤回“三八线”以西地段的一霎,右脸颊立马恢复了凉爽。现在的学生,也许很难理解在上个世纪80年代课桌上还残存着封建时代的“圈地政策”,各自的领地由一条刀刻“三八线”隔开,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越界,便要誓死保卫自己的领空、领土、领海(如果有的话),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对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终于有一天,在我许诺将家里全套《红楼梦》小人书无条件借给她时,她毅然拿起了价值5角人民币的橡皮,用力擦去了桌上并不太公平的“三八线”。当有一天我把最后一本小人书交到她手上时,她竟红着脸温柔对我说了声“谢谢”。于是我决定要鼓励鼓励她,十分诚恳地说:“就算是母夜叉,温柔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她听完毫不犹豫举起粉拳对我的右肩实行了地毯式轰炸!
在我们的友情不断滋长的同时,谣言开始在班上流传。无所不知的班主任把她叫去问话,具体去了多久我不太清楚,我只感觉这段时间简直可以把一头猪都进化成一头大象。
那一年,我们16岁。
阴影笼罩三个月后,我们竟又一起上学、放学了。直到高三快结束的某一天,她告诉我她保送北京的一所大学……
她走后我们一直保持书信联络,我总是企图从信件中看到她那双调皮的眼睛。而在持续了三年后她却再没有回信了,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只是提到要给我一个惊喜。惊喜?我苦笑,是一张结婚照,还是一张喜帖呢?
一年后的一天,电话铃响起,当我迸出一声“喂”时,我听到的却是“快到机场来接我,你有权选择No,如果你想尝尝我的小拳头的话……”电话那头的笑,很灿烂。而如今,电话那头的主人公就睡在我的身边,像个猫似的。
◎同桌的话(楚虹,女,40岁,公务员):我和陈科的同桌故事已经结束十几年了,曾经的争吵,曾经的冷淡,曾经的快乐,曾经的谈笑,都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很奇怪,不知道是他磨合了我还是我改变了他,如今两个完全不同性情的人竟能如此相敬如宾。虽然我们已是老夫老妻,以往的激情不再,生活有点平淡无奇,但以前的各种喜怒哀乐就够用一辈子了,因为只有美好的记忆才是永存的……褪色的阴丹蓝
赵萍,女,47岁,行政人员
那天,班长老郭打电话通知我同学会最后定在那个周六,地点是北碚的缙云山,然后他又加重语气强调:“另外,我跟冀渝联系了,让他务必来,他也答应了。”说完,意味深长地“嘿嘿”了两声,挂掉电话。我愣在那里,良久。倏忽30年过去了,提起冀渝,我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不曾想竟仍是一震,五内翻涌,那一刻的悸动直让我跌回30年前的岁月。
1973年,我转到县城最有名的中学,念高中。早晨上学时,发现斜前方有一个陌生的背书包的男孩,长相英俊,穿着当时颇为高档的的确良衬衫,昂首挺胸,走路风似的几下就没了影。到了学校,我才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和我同班,而且分座位时,我和他竟又成了同桌。那天作自我介绍,轮到冀渝上台,他清了清嗓子,溜出一连串普通话。当时,大家以为冀渝装腔作势,随即笑倒了一大片,冀渝被笑窘了,在台上扎煞着手,不知所措。
回家向在县里当干部的父亲打听才知道,原来冀渝的父亲就是县里新任的武装部部长,也是稍后才知道,他原一直在重庆城里上学,学校倡导说普通话,他习惯了。作为同桌,我逐渐担任起了他的重庆话辅导老师,虽然不久我就觉得普通话更好听,洋气,但他还是很坚决地向我讨教,锐意改过来,说是为了融入环境。在他重庆话快挥洒自如时,随着朗诵比赛第一名、各科成绩都名列前三甲,他已经成了众人趋奉的对象。看着他越来越受欢迎,门门都中不溜秋的我开始有些莫名的失落。有一阵,学生中风传有一种化学参考资料跟每次考试关系很大,那年头那种东西实在难找,找到的也都藏着掖着。一天放学,冀渝偷偷塞我一本书,说好不容易找到,任何人都没给,让我先抄。说完就闪掉了,我低头一看正是那本传说中的资料。我的血一下都涌上了头,又害羞又高兴。
从此,我俩的关系在心照不宣中有了质的飞跃。大街碰见,若各自有家人在,一般我们都会装做不认识;放学回到政府大院,我们会借口出去玩,然后就在那棵巨大如盖的老黄桷树下碰头。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海阔天空,鸡毛蒜皮,无所不谈,再无聊的话题似乎也兴味盎然。
1976年,我们毕业了。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照例我们都得下乡当知青。我们被分在了不同的地方,临走前,在那棵老黄桷树下,他递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希望我们的友谊像阴丹蓝(阴丹蓝布是当时的一种布料)那样永不褪色,海枯石烂永不分开。”
这张字条上的誓言像所有世间好物一般彩云易散,何况又是在那个很难把握自己的年代。起初,我们还时有通信,后来便音信寥落。高考制度恢复的那年,我第一时间就去信,想和他一起考。一等,二等,石沉大海。后来,辗转从家里知道他早因他父亲的关系当了兵。考上大学的那年,回家得知他父亲因一些政治原因已调去了重庆,举家都搬走了……
在缙云山再见冀渝时,我很吃惊。其实他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但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他头发稀疏,颧骨上的老年斑已若隐若现,眼角的褶子笑起来一大片,皮鞋虽然锃亮,却掩不住老旧。西裤质地不错,但明显是间或的当家衣服,相配的廉价的衬衣泄露了秘密。聊起来才知道,他复员后进了厂子,几十年就做到了一个副科级,孩子已上大学了,近几年,他和妻子的企业都不大景气。我看着他,对比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想想自己还算体面的生活,眼睛就禁不住一阵阵热。
◎同桌的话(孙冀渝,男,47岁,某厂技术员):真感觉是很久远的事了,也没什么特别可谈的,不过,我想每个人一辈子都有那么一段美好的记忆吧。同学会上起初有点生分,稍微交谈后还是感觉很亲切,人的命运真是无法逆料,30年过去,如今我们已经隔了无数条鸿沟,大家都这把年纪了,冲动的事不属于我们。其实,互相都珍藏一份美好回忆已经足够了。“秀逗同学”正传
李黯,男,31岁,中学教师
◎同桌:赵缤,男,30岁,中学教师
“秀逗同学”赵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何赠他如此美名,一来,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同一个学院、同一个系、同一个班,毕业后又分到同一个单位;二来实在因他天生滑稽,经常“短路”,以至于“英勇事迹”早已成为朋友间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
言归正传,秀逗与赵缤联系在一起,还得追溯到大学时代。开学那会儿,赵缤一上课就睡觉,下课铃一响便立马精神,比闹钟还灵。不过赵缤眼睛小,不必像别的同学那样,故意坐在后排,或支着书遮挡。每次他都坐在第一排,双手托腮,闭上小眼睛大大方方在老师眼皮底下进入梦乡。有一次,因为熬夜看球赛,上课打瞌睡的特别多,老师生气地用黑板擦猛敲黑板:夜里都上哪野去了,怎么这么多人都睡觉啊,你们学学人家小赵,每堂课都听得这么认真。赵缤转过头来得幸獾卣UP∶蟹煅郏椒⑺廖藜傻?
赵缤上班后,秀逗美名开始真正广为流传。有一年,学校为免除发放现金费时费力,决定启用工资卡。办妥之后财务部主任给大家发放存折和牡丹卡,一边叮嘱大家:现在存折和卡的密码大家都一样,自己去工行修改,还有什么问题就问。赵缤举手:主任,我有个问题,密码修改后告诉你吗?话音刚落,举座暴笑。
赵缤有一表弟爱喝酒,在读成人自考辅导班时,一次老师布置一篇作文《昨晚你干了什么》。表弟让当语文老师的赵缤帮忙写,赵缤问他昨晚干了什么,表弟说:“我还能干什么,喝酒呗。”赵缤说,那还不简单,把喝酒改成读书就成了。拿起笔来就写道:我一下班就读了半本书,我想了想,又把后半本书一口气读完了。可我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去店里买了一本书。回来时在路上迎面遇到小李,一瞧他的眼睛,知道他也读得差不多了。
秀逗同学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人,时不时会出一些小状况,经常思考一些古怪的问题,还会突如其来地请教你,不过你不必回答,因为他习惯自问自答。于是,同仁们一致认为,以后谁结婚,大可不必请什么司仪搞活气氛,只要找“秀逗”就可以了。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他一个人矗在那里光表情就够让人“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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