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没有做好面对复杂社会的准备,却早早地被卷入一个个充满诱惑的漩涡。然后,就被那些激流挟裹着,找不到方向。
未成年人犯罪,是我们采访本上真实记录着的故事。从这些迷茫少年的内心挣扎里,或许能够找到通向他们心灵的路——
“讲义气”的“古惑仔”
李华少(化名),1985年生,因伙同他人抢劫、盗窃、聚众斗殴,被判刑4年。
17岁的少年,渴望像成人那样成熟,却又抹不去少年的无知和天真。年轻的心里充满了自信和自傲,却又每时每刻都感到茫然和孤单。李华少在步入17岁的时候犯下了一连串的罪行,而这每一样罪行都和他所谓的“好哥们”联系在了一起。
“我朋友开了一个网吧,他说他下午有事,叫我帮他去看店。约下午3点多钟,我有个朋友的女朋友在那边玩,之后来了四五个好像认识那女孩子的小伙子,想把女孩子带出去玩,女孩子不愿意,我上去拉劝,几个小伙子就要打我。当时她男朋友来了,也就散了。后来,为这个事一个晚上打了3个架,而且打得比较严重,头上缝了好几针。”
李华少在初二的时候认识了这群“哥们”,“哥们”很照顾他,他也很仗义地对待他们。“因为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有一种无拘束的感觉。他们认识很多朋友,走到哪儿别人都不敢惹你,觉得这种感觉蛮威风的。”“就像‘古惑仔’之类的片子描写的那样。”因为羡慕“古惑仔”的威风,李华少开始逃学,和朋友一起在外面瞎混,最终混进了少教所。
少年犯中团伙犯罪占70%,许多少年犯就是交友不慎,在“朋友”的影响下走上犯罪道路的。江苏省青少年犯罪研究会副会长、省高级人民法院少年法庭审判长卢路生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青少年时期是最需要交友的时期。因为生理心理发育还不够完全,尤其是心理上还没有成熟,他特别需要与同龄人交谈,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社会,来证实自己的存在。”
而在对待孩子交友问题上,除了家长老师引导,社会文化引导也很重要。从某种角度上说,“古惑仔”的文化引导了李华少,或者说,“古惑仔”的文化从父母、学校手里抢走了曾经的“乖孩子”李华少。
被“黄碟”牵引的少年
石宗(化名),1988年生,因强奸未遂杀人,被劳教3年。
石宗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和睦的家庭,爸爸努力工作,妈妈特别贤惠。
“我记得,每天早晨妈妈都会很早起床,为一家人做早饭,给我和爸爸挤好牙膏后再叫我俩起床。从小到大,我也一直是个乖孩子,学习不错,有很多朋友。直到有一天,看过一张黄色碟片后,我的命运改变了。”
那时石宗13岁。
两三个星期后,石宗按捺不住,又去了同学家。
石宗不知道怎样和父母谈自己的苦恼,想说但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而父母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有注意到石宗的细微变化。从小到大,大人们和石宗至多谈过一次有关青春期的话题。“非常模糊,非常简洁明了地一跳就过去了。”石宗回忆说。
在开始频繁看黄色碟片后不到一个月,案发。
在少教所,石宗说,如果当时有一个机构能帮他疏导青春期困惑,或许不会像今天这样滑得这么远。
青少年性心理的健康问题往往是被家长和社会忽视的。江苏省监狱管理局教育处钱晓钟认为:“青少年对于性的困惑如果没有一个正确途径来解决,他必然要寻找其他的途径,这往往会引发一些不健康的行为发生,有的甚至走上犯罪道路。性心理问题,如果缺乏正确的疏导,积压得越多,反弹得越利害。”
被游戏机“吃掉”的男孩
彭刚(化名),16岁,因杀人未遂、盗窃罪被判劳教两年半。
彭刚从小学五年级时候开始玩电脑游戏,渐渐地上了瘾。玩游戏需要钱,零花钱不够了,彭刚就悄悄地拿妈妈的钱。那是妈妈每天推车卖馄饨,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养家糊口的钱。
第一次发现彭刚沉湎于游戏室,妈妈把他痛打一顿。但彭刚仍然抑制不住要往游戏室跑,一次、两次……妈妈把彭刚从游戏室里逮出来。身患绝症的爸爸也曾经一遍遍跑游戏室,找彭刚回家。
游戏机、老虎机完全占有了这个12岁孩子的时间和情感,让他将家庭的困境、爸爸的健康和妈妈的期望完全抛到了脑后。爸爸去世后不久,在一次气愤、伤心到极点之后,妈妈甚至想用一根尼龙绳勒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为此,妈妈被判了刑。
但彭刚对游戏痴心不改,有时夜里也不回家,渐渐地成了习惯。不回家的彭刚又迷恋上了上网聊天。上网更需要钱。彭刚一点一点地从姐姐手里骗,把社会捐助给他和姐姐生活的钱,也用于上网聊天了。能从姐姐那里骗来的钱也为数不多,彭刚便开始偷。一次,他向姐姐要钱,姐姐不给,疯狂的他竟然想杀了姐姐,终因杀人未遂、盗窃犯罪,被劳动教养两年。这次,他被送进了离妈妈服刑的监狱不远的劳动教养所。
游戏机和网吧“吃掉”了彭刚的纯真与善良。其实,有多少像彭刚一样迷失在游戏与网络世界的孩子,我们怎样来拯救他们?
在钱晓钟看来,网吧是时代的产物。“我们不可能把网吧全部关掉,而是要加强管理监控。”在促使网吧走规范经营道路的同时,社会应多关注青少年的心理需求。无论是玩游戏,还是网上聊天,沉湎其中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中寻找到了在现实中无法获得的心灵慰藉。
孩子们干涸的心田时刻等待着雨露滋润的浇灌,尊重孩子,了解孩子,多与孩子进行平等的对话与交流,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帮助孩子认识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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