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格格上幼儿园大班,晚上我去接她,正好碰到班主任王老师。招呼过后,王老师未语先笑:“瞧你的宝贝闺女,今天,我让同学们用‘爱’组词,别的同学组的都是‘爱国、爱护’之类,你女儿站起来,小嘴吧唧吧唧一说一串,什么‘爱人、爱情、爱爸爸’,真是有意思……”
女儿说“爱爸爸”可以理解,我自她出生就天天陪伴着她,这份感情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说“爱人”也马马虎虎,我平日和老婆在家也是爱人长爱人短的。要说“爱情”就有点怪了。女儿还小,当然不懂什么“爱情”,不仅不懂,甚至连男孩女孩都分不清。有一天,因为她顽皮得有点出格,她妈妈伤心之余不无感慨地说:“姑娘家那么顽皮,以后怎么得了!你要是个小男孩该多好!”格格听了她妈的话,翻了翻眼睛,立马站起来就往卫生间跑,她妈妈忙跟着去看看,只见小丫头颤巍巍地站在马桶边上。“格格,你干什么?”格格扯着嗓子大叫:“以后站着撒尿,我就会变成男孩!”她妈妈听罢,真是哭不得也笑不得,只是连连对我说:“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虽说,我就是个专搞小孩教育的专家,却还没考虑怎么开始进行“性别教育”。
时隔几日,王老师又大惊小怪地给我打电话:“不得了!你家格格会说不文明的话了!”我不知道女儿小小年纪如何会说什么“不文明”的话,一问原来老师组织小朋友用“放”字组词,别的小孩纷纷举手什么“放学”“放开”“放大”说了一大堆,格格举手说她能组一个与众不同的词,老师好奇地对她说:“格格,你说来听听!”就见我的宝贝闺女忸忸怩怩半晌才说:“放还可以组词‘放屁’。”顿时满屋哗然,小朋友们笑得东倒西歪,王老师气得脸色铁青,格格还不以为然地说:“笑什么笑?我又没说错。”错当然是没错,只是老师认为格格小小女孩说话不好听,罚她站了半堂课。格格不服气,回来后用一张大大的挂历纸画了个丑陋的女人,旁边注明“这是王老师”;王老师带了格格3年,平日里对格格呵护备至,我不希望女儿对人生中的第一个老师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我对她说:“其实,王老师批评你也是对的,你说你什么词不好组,一个女孩子说屁呀屁的,好听么?”
组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家养了五年的白猫“大咪”却奄奄一息。它不知偷吃了外面什么脏东西,不排气不拉屎,要活活涨死了。格格哭得声嘶力竭,央求我:“给大咪找个医生吧!”我却不以为然。一来,我不晓得宠物医院在哪里,二来,我也怕格格上学后还整日和猫玩影响学习,因此就没理她,大咪很快就死了。
小格格悲痛欲绝,她执意要我给她的宠物做个小棺材,拗不过她,我只好照办。转眼大咪死了十来天,格格却还是闷闷不乐。孩子的世界也是充满情感的,看来,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留神就会被我们忽略掉一些东西。于是,我安慰她:“万物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规律,不必太伤心!”格格闷了半天抬眼问我:“那么爸爸,我们人也是这样么?”我怜悯地拽拽她的小辫子:“格格,等你长大了,你也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又过了几天,我帮格格收拾房间,看见她在一张白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格格的大咪死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把它拿给格格妈看,她欣喜若狂:“格格太有文学细胞了。”我问格格怎么想起来写这段话,她让我去看《城南旧事》。原来我的这个宝贝丫头克隆了作者林海音在那本书的最后一句话:“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确实,格格长大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可要跟上格格长大的速度噢。(郭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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