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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对一般民众来讲，是高高在上的象牙塔，而大学的代表———大学校长更是站在塔顶的神秘人物。他们有的显得权尊势重，有的似乎又无关大体，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让我们共同走近北京大学校长许智宏和清华大学校长王大中、复旦大学校长王生洪、上海交通大学校长谢绳武、上海同济大学校长吴启迪、南开大学校长侯自新，听听他们的心声，也品味一下他们的酸甜苦辣。
反思与挑战
新世纪之初，我国高等教育面临着很多深层次问题，如大学改革与发展方向问题、办学体制与机制改革问题、高等教育适应大众化问题、高等教育和服务社会的关系问题等。而这些问题最终都归结为：到底什么是大学？作为校长，如何才能将一个办学质量和效益都更高的现代化大学带入21世纪？
反思
我们在成熟
大学是知识创新，知识传播，人类文明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在目前形势下，对大学的重新认识和定位，至关重要。
我们对许多问题的质问，最终还是回到对教育本质的追问，这种追问还将继续。
过去，我国的高等教育深受计划体制的影响，大学所有的一切曾经都是国家制定，大学的经费、教师的工资以及办学的自主权等等，都一度牢牢掌握在国家手里。大学校长的责任和权力没有充分体现出来。
而近些年，随着高等教育的改革，校长的权力增大了，学校有了很多的自主权，但是在一些教育思想、观念上，如“为市场服务，培养市场所需要的人才”，似乎成了许多人办学的唯一目的与基本方针。无疑，这是另一个怪圈。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中国高教界展开过一场“教学与科研孰轻孰重”、“如何理解重点大学要办成教育与科研两个中心”等问题的全国范围的大讨论。时至今日，人们的认识渐趋一致，科学研究应当与人才培养、社会服务一起，成为现代大学的三个主要职能，重点大学应当“既是办教育的中心，又是办科研的中心”，这些，都已成共识。
不少校长特别提出要警惕“唯社会需求论”，他们认为大学不但要适应社会变化，满足社会需求，更要引领社会的发展，指导社会的进步。大学应成为文化激荡时代的知识创新殿堂，以及社会良知与人类发展进程的灯塔。
同济大学吴启迪校长认为，现代大学的最重要内涵在于她的多功能性，充分发挥教学、科研、为社会服务和国际交往的功能，这不但是现代大学的主要标志，也是21世纪大学的重要使命。而大学校长的责任就是引导大学迈向这些目标。
作为重点大学的校长，如何领导大学迈向新世纪？“努力坚持研究型大学的基本目标和特色；在教学与研究中树立追求一流的意识；正确把握科学和研究的关系；自由制定研究计划；积极寻求与工业界的合作，坚持学校的方向；坚持研究的开放性，把握机遇、不断创新”，这不但是斯坦福大学成功道路，也是我们大学校长的共识。
面对挑战
我们在努力
我国的一些著名大学纷纷提出建设成世界一流大学的目标，而这些大学和世界一流大学相比，还有多大的差距？我国的大学，大都面临着越来越严重的经费、招生、行政干预、企业渗透等一系列问题，加入 W TO后，我国的高校面临着更严峻的挑战，这些问题对大学校长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严峻的挑战。
面对挑战，谢绳武校长说，“大学虽然是学术的殿堂，但是又不能囿于象牙塔里”。
“第一，高校有义务有责任帮助国家把建设搞上去。说到底，只有经济发展了，高校才有可能办成一流的大学，美国高校的水平很高，实际上与美国的经济实力分不开。我校地处上海，我们有义务和有责任帮助上海把经济搞上去。”
“第二，我曾在西部论坛上讲，科学研究有上中下游。高校都应该非常重视基础研究（上游），怎么强调也不过分。基础研究是创造知识，大学有很大的责任。中国国情决定了企业的技术创新和技术开发需要高校来扶植和配合，需要更多的产学研相结合”。
“因此，我国高校任务更艰巨。我们应特别重视中下游（产研）这一块。下游急需支持，上游也要开发，高校应该重视基础研究，也要重视应用基础研究”。
服务于经济的主战场，在市场的激烈竞争中生存和发展壮大，是大学校长和大学的一个重要目标和责任。“我们现在5年的目标是建设成综合性、国际型的高校，15年建成世界知名高水平大学，45年的时间建成世界一流大学。到2046年建校150年时，成为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大学的差异不是在10年、20年就可赶上，我们给自己准备了45年时间”。谢绳武校长说。
“现在有许多浮躁现象，好像大学很快就可办好，但我认为，办好一所大学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吴启迪校长说，“办好大学要靠积累，同济已有95年的文化积淀，我们要一代一代地做下去”。
“社会各界必须明了：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是个漫长过程，要靠很多年的积累，不是一两天完成的。北大提出17年，但17年不一定能建成。”许智宏校长说。
复旦大学将用20年左右的时间建成综合性的世界一流的大学。王生洪校长说：“复旦规划中提出，以创建世界一流大学为目标，以科学研究为主导，以学科结构调整为主线，以信息化国际化为手段，全面推进素质教育，为建设一流大学奠定坚实的基础。其中，以科学研究为主导，向高水平研究型大学转型为重要的发展主题，并提出了六项具体任务”。
“我们最需要内涵建设，学校不一定都要大，”侯自新校长说，“我们在“十五”计划中提出规模要适度。不求规模，但学科结构要合理。我们应该体现时代特色，同时也不能脱离原有的特色”。
“加入 W TO，不但对农业和政府冲击大，对教育冲击也很大。”谢绳武校长对记者说，“竞争加剧了，高校找到更好的师资就更困难；国外大学在国内办学之后，高校之间的竞争将更加激烈，大学更接近市场，更国际化”。
但是大学的国际化同时也使我们开阔了眼界，有利于我们的高校改革和制定前进的方向。面对挑战，我们要积极地走出去，寻求各种合作途径。据悉，前不久，交大工商管理学院远赴新加坡招收生源，为国内大学走出去开了先河。
大学校长
该是怎样的人？
一流大学作为一座充满魅力和无穷变化的“现代都市”，自然需要一位既有名望又有魄力，对一切能够应付自如的“现代市长”，他就是一校之长。
当代的大学校长，首先必须是名副其实的教育思想家，要具备独特而又坚定的教育信念。如哈佛大学的鲍克、中国的蔡元培等。
“校长是什么样的人，很难回答，”吴启迪说，“我认为，能够做得好的人，是多方面结合，并且协调能力很好的人。毫无疑问，我们应该努力去要求自己具备这几方面的素质”。
谢绳武校长说，“大学校长更多的是一个组织者和管理者。所谓组织者，就是组织全校的员工来提高学生素质，调动人的积极性，去创造，并给与利益支持”。“当校长，尤其是有名的大学校长，要有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和创新能力。敢为天下先和创新不完全一样。在当前的激烈竞争中，按部就班是不行的，必须有开风气之先的勇气和努力拼搏的精神”。
侯自新校长说，“毫无疑问，做大学校长首先成为教育家。但教育家不是一句空话。”王生洪校长说，“我觉得校长应是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
吴启迪校长很谦虚地说，“我不敢说是教育家，因为我在领导岗位上也毕竟只是十来年的时间，但校长应该懂教育，要向教育家方向努力。另外，要敢于创新，没有创新的理念就不能领导学校前进”。
“人们对大学校长的要求太高，又是教育家、又是政治家、又是科学家。我不是教育家，也不是科学家，不要说大学校长这个家那个家的。我觉得是一个组织者和管理者，这样定位稍微准一点”。谢绳武校长的直言透露着自信。
“现在的大学校长包括我，都是教师出身，我们谁都不敢说自己是教育家，我们只是在学中做，不断学习、不断积累。创新是最重要的，通过实践来调整想法，通过发展来扩大眼界，确定明确的方向，这恐怕是校长更重要的事情”。侯自新校长说。
大学需要一个目标、一个最终的远景，校长应是这个远景的确立者，也是朝这个目标奋进的实践者。“校长要有人格的魅力，人文的素质，要有召唤的力量。不可能要求每个校长千篇一律。校长就是要把所有的力量凝聚起来，真正聚到一个目标上”，许智宏校长说。
“作为校长，他首先一定要有自己的理念，这种理念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
“一位成功的校长，从表面看，似乎已经远离了教育，但在实质上，他心中始终明镜高悬，他要让那些看似与教育无直接关系的校务，最终都能服从于他心中的信念和目标。他才不致于因内外部力量的冲击而左右摇摆、趑趄不前，也不致于陷入繁杂的事务而不能自拔”，复旦王生洪校长说。
吴启迪说，“校长考虑宏观规划，进入能够正常运作的，就放手不管。对于新的事情，如申请软件园，要一起参与策划”。
王生洪校长说，“校长的职能，一是把握好学校发展的方向和大局，重大规划、重要方针的确定。领导班子要有一种凝聚力，把大家的智慧凝聚起来。对一些学校发展的重大事情，和学校发展有关，如学校的发展空间，关键师资和关键学科等，校长要参与进去。”
谢绳武说：“我这一任确定三件事情：要上水平，要为区域经济服务，要为师生办实事。经过四年多的实践，和学校的发展相吻合。我觉得当时提出这三件事情方向是对的，现在也在按照这三件事情在做，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国际上出现大学校长职业化的趋势。很多大学校长原先有学术背景，但做校长后，主要从事管理，以后不做该校校长后，还可聘到其他学校做校长。美国、加拿大很多都如此”，侯自新校长说。
大学校长的职业化，也必然是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一个重要趋势。
使命与责任
我们常认为，成功的大学校长应兼具政治家、管理家、科学家的素质。他们理应在各类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引导大学迎头而上，创造辉煌。但是，大学校长们
心中有很多苦。
大学校长学校的“大管家”？
英美等国的校长有句格言：“不做其他人可以胜任或做得更好的事情”。而我们的大学校长，恰恰相反，事无巨细，都要亲躬。有人形象地将他们比作学校的“大管家”。
记者曾听不少国内校长说，中国的校长“事无巨细，都要亲躬”。“巨”到未来发展目标、筹资用资、教学科研，“细”到吃喝拉撒睡生老病死退，样样都管。校长深陷繁冗，整天应付着蚂蚁式的忙碌。学校缺乏中间协调机构，校长便是协调人。
“国外的大学校长主要工作是寻钱和挖人，只做两件简单的事。中国大学校长就是家长，什么都管。出差了还要担心学校出什么事”。许智宏校长说。
据说，早先清华大学住房分配要通过一个方案，有人希望按晋升职称先后排名，有人希望按年龄长幼为序，争吵不休最后还得校长一锤定音。
再就是大学校长常被淹没于文山会海中，还有各种纪念活动、外事活动等。原北大校长丁石孙先生任期未满，就感到有些累了。
吴启迪坦承，“有时日常事务太多，可能缺乏考虑重大问题的时间。应酬活动很难放弃，如果放弃，就可能断掉了很多联系。这类事情占了很多时间，我只能在周末或某些集中的时间考虑一些重大问题”。
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局面，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一些发展战略问题的确是目前大学校长面临的一个难题。“我们管了国外校长不管的很多事，占了很多时间，这应该改变，但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侯自新说，“国家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大学也在改革，如大学按照国家法律自主办学。这个过程不会太短，但这是一个潮流和方向”。“国外大学有一套成熟管理的体制和机制”，王生洪校长说，“我国处于改革发展的过程中，很多机制和体制还没理顺。高等教育发展特别快，新生事物特别多，有很多具体的问题，如学科问题，但在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要忘记复旦大学发展的全局，必须有开放的意识和全局化的概念。”
“我们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能够像国外的大学校长那么潇洒，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我们还是要付出更多”，一位校长这么说。
大学难办大学校长更难当
有人说，大学校长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高不可攀。但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他们也是普通人，只是责任更大、付出得更多。让我们先听听大学校长的心声：“当大学校长并不是很快乐的事情”，谢绳武校长说，“学校发展快，晚上睡觉很安稳，学校有什么挫折，有时候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睡不着觉，也是很正常的”。
“做校长劳累。不仅是体力劳累，精神压力大，工作强度也大。经常早晨到办公室，晚上7、8点钟走出去。高的工作强度，造成人精神紧张，血压也高上去”。
“当校长是非常大的挑战，我过去一直在科学院工作，是科研机构的领导。与过去的任职不同，作为北大校长，什么滋味都有。我一点也不后悔”，许智宏校长说。
大学以超越一般社会水平的知识、理智、敏感和责任等方式服务于社会，大学校长更要以高超的智慧和无私的奉献引导着大学的前进方向。
“现在高校之间竞争激烈，各高校都铆足精力向前冲，就看谁冲的更快”。
侯自新校长说，“我们不敢懈怠，每天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几年是南开发展重要的几年。从物质条件上讲，南开比其它高校差。我1995年上任，如履薄冰，外界对我褒贬不一。但不能只看眼前，要看长远，不能做应景的事情，不能只求表面上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一定要有战略眼光”。
“有时候有很大压力，前两年我们没有评上一个院士，舆论就有批评，但应认识到院士有个成长的过程，对此要有清醒的头脑，还是要从基础做起”。
筹款对大学校长是个严峻的考验。大学校长要充分调动一切力量，筹足科研经费，是大学校长新的使命。
有了钱，才会吸引人才，有了一流的人才，才有一流的学科，有了一流的学科，学校的水平才能提高。
“校长的责任，按理想情况，就是‘三跑’：跑人、跑钱、跑国外”，谢绳武校长说。
“跑人，要去争取优秀人才，并且把一套教师聘任制建立起来。最近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高校还很难做到人员能进能出，教师的岗位能上能下。现在很多高校都在引进优秀人才，但对于不太称职的教师怎样从岗位上下来，怎样安置他们，还没有很好的措施。第二个责任筹到足够的经费。为大学弄到足够的经费是大学校长义不容辞的事情。第三，中国的大学校长还应当去国际上跑跑，还要有世界的眼光。”
吴启迪校长说，“校长要使自己的能力包括在社会上的影响，来争取各种各样的资源。“筹钱，有时是个人的魅力，别人去谈不成，你去就谈成了，这种事常有”。侯自新校长说。“新时期下，大学的规模越来越大，功能扩大，资金的筹集也日趋多元化，管理一个大学越来越像管理一个大的企业”。王生洪校长说。
“抓住机会很重要。现在的机遇要抓，抓中央政府、教育部、企业、校友、社会各界，哪里能争取到，就创造条件来争取。”侯自新校长说。(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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