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才发现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原来头脑之中很漫长的四年时光早已不知不觉的从指尖滑过去,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作者题记
公元2001年的一个下午,阿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站在学校大操场的边上,静静的看着骚动的人们在远处跑来跑去,心里感慨万分。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暖和的甚至叫人有些烦躁。阿峰早就发现宿舍楼前的树上已经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学校后街边上的梧桐树几经长出了嫩绿色的小叶子,迎风飘摇。阿峰记得四年前也是在这个时节里,第一次来到这个学校里参加保送生考试。那时的他还纯洁得没有碰过女孩子的手,心里想的就是考上这个大学,现在还隐约地记得那时心里的雄心壮志,只是到如今当年的志向都早已经在暴风雪的荒原上消失怠尽。
四年的时间里阿峰改变了多少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而其中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阿峰的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个性,而在这个要求严格、压抑个性的工科大学里,正是他这种的性格让他受到了很多挫折,把他曾经的棱角一一磨平,直到成了现在走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可阿峰总是很割舍不下就要离他远去的大学生活,阿峰知道他不是怀恋母校——因为他认为它不值得,阿峰所怀恋的是他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校园里的风景、交往四年的朋友、还有很少的值得记住一辈子的几个恩师,他们在阿峰人生最重要的时光里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帮助,让他有能力克服众多的困难,没有沉沦下去,而这一直让阿峰很庆幸。
微风轻轻地吹过来,带着远处割草工人制造的草的惺味和不知哪个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吹在阿峰的脸上。阿峰突然记起在看《明日帝国》的时候,扬紫琼曾经对布鲁斯南说过:“这原本是一片美丽的土地,人民勤劳勇敢,但是如今已经被专制和腐败所蹂躏……,”他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他的学校恰如其分。长久以来学工科的阿峰一直很渴望一种舒适宽松的生活和精神的自由,以及个性的充分解放与民主的学术气氛,但是这里没有,这里有的只是让他在四年里失望与懊悔得一塌糊涂。
阿峰曾经很喜欢在晴朗的夜晚,下晚自习之后静静的沿着林阴路走回宿舍时抬头看天上的繁星,也很喜欢象今天这样站在操场的边上,看落日的霞光染红天边的最后一片云彩和操场上踢球的同学。有时他也爬上最高的科技楼的楼顶,眺望远处的南山。在如今就要远离学校的日子里,阿峰总是更加经常的想起从前的美好,所以这些日子他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一些校园的景色,阿峰深深地恐惧他以后会在岁月的流失里忘记曾经心中的圣殿。
“遗忘的门槛让我胆战心惊。”
到了现在阿峰的同学们或是找到了工作,或是考上了研究生,或是要出国了,都已经有了归属,没有别的学校里那中不好找工作的情况。
这就是让有些领导自以为是的可怜的一点筹码。阿峰这样想着。
阿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做毕业设计,好在宿舍里只剩下了四个人,很清静地过着这仅有的时光。每天在九点钟至十点中之间起床,懒散的去洗练刷牙,然后就站成一排地在窗前向外面看,直到确信今天找不到天气不好之类不去实验室作毕设的理由后,才会锁门而去。中午断电以后时常在宿舍里有外宿舍的同学来攻占桌子打牌,书桌上一堆,电脑桌上一堆,问起缘何非要来我们宿舍,回曰:你们宿舍人少,有地方。
“妈的,又睡不成了。”阿峰好不容易爬上自己的床上躺下后又发现声音实在太大无法入睡的时候,都会这样骂着,然后翻出那本很旧的《唐吉轲得》在暗淡的光线下看。
这段时间里四个人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去网吧里联网打红警,办上75块钱的一张优惠卡,一般可以用两次。偶尔也有212宿舍的一起去凑热闹,不过只能被阿峰他们扁的很惨罢了。战胜对手的喜悦会让他们很长时间忘记生活中所有的烦心事。难道大四的学生的乐趣就是在游戏里战胜别人?阿峰有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沦落到这种无聊的地步,有时候他就会这样问自己,可是总也找不到答案,只好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了。这几天电视里一直播放《笑傲江湖》,而阿峰他们学校的宿舍里有电视,大四下学期一开始就每天晚上都给电视信号,所以每天晚上从8:30到10:30宿舍里的四个人都会躺在床上看电视里的人物互相打打斗斗,乐此不疲。
阿峰发现宿舍里的四个人住在一起,比原来更亲近了。阿峰不知道这是由于临近毕业的缘故,还是另外三个人走了使他们的宿舍里更适合交流了。每天晚上的卧谈会并不比从前有七个人的时候冷清,而且更多的涉及到情感和友谊。不过谈得最多的还是前途和女孩,做着一些诸如创业、发财、一夫多妻制的白日梦。宿舍里当然是少不了暴力,老实巴交的阿回还是经常受到阿泰善意的欺负,前两天就曾因为考上研究生后的请客想退后几天,被阿泰“狂扁”一顿,然后再白纸黑字地签署了不平等条约,贴于宿舍的墙上以视路人。每每这时,阿峰总会感到很温馨,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久就要结束了,他想把剩下的每寸时光都细细地咀嚼品味,如同夏日地午后在树阴下品一壶清茶,抑或是在秋夜里的台灯下品一杯浓浓的爱尔兰咖啡。
有时阿峰晚上睡不着觉,就会用单放机听雅尼的音乐。这时月光会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柔柔的写在他的脸上。而他在月光里,竟然发现原来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白天他们在嘈杂声中一言不发,而此时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着生命,他们在窗外梧桐树映进来的幽影之中静静的站立着,默默的注视着自己,阿峰突然感到心里有很多的情感要向他们倾诉。他的觉得胸口有点发堵,于是不安地把目光转向窗外。那里树影婆娑的小路沉默着,而阿峰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朝气蓬勃地行走在上面,很久以来一直麻木的大脑又依稀地记起了曾经的凌云壮志,刹那间阿峰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宁静,他知道他正在俯视着自己的灵魂。在耳机的电子音乐里,阿峰第一次觉得独处异乡的自己很孤独很无助,他想起了那位曾经对他很好的女孩子,想起了彼此间曾经说过的很多轻轻的话,然后不经意地湿润了眼睛……
|